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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艺术家立场】空之拯救:杨键的“空鞋”

[来源:《中国职业经理人》][日期:2018年01月10日][点击量:1907] 【 【打印】

诗人杨键在长诗《哭庙》中写过一首著名的《空园子》,开头是:“我是一座空园子/我是一条空河流/我是一座空山……”对于诗人而言,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空无的世界,一个一切成为虚空的世界,一个现代性虚无主义的时代,我们的家园已经丧失了!如果还有着艺术,那就是面对此空无,但又并非立刻以世俗的方式去填充此虚空,而是保持世界的空性——没有空性,何来艺术与信仰——让此空性构成拯救,但又不陷入虚无主义的狂欢,这是保持生命的痛感与苦感,痛苦的个体经验与空性的活化之不可思议的结合,既是中国古代艺术的精髓,也是中国当代艺术精神贡献的机会。因此,杨键画出了他的“空系列”:《空鞋》与《空碗》。

当我们看到画面上的那些鞋子,基本上是一对,或白或黑,它们被抛在那里,如同遗物,如同废弃物,如同被燃烧后的残骸物,经历了一场火灾或灾变后的残余物,但其中萦绕着一个孤独行走者在人世徘徊的气息,近乎于一个苦行僧留在世界上那不可抹灭的印痕,这是最后的见证物。这一双脚孤独地在黑夜行走,无所祈求,这是一个黑暗世界与黑夜年代的独行者,带着他自己黑色的苦涩,一双鞋乃是他生命苦感的见证,因此诗人画出了一双鞋,而不是一只。在这些作品上,脚缺席了,鞋作为遗弃之物,有所郁结,又无言,作为陈迹,被抛在那里,这是一种余存状态,作为被时间耗损的剩余物,甚至有时候就是余灰——燃烧过后的剩余物,但又坚韧地余存在那里,等待哀悼,召唤哀悼。杨键认为自己是一个哀悼者,这也正是从波德莱尔以来现代性诗人们唯一的志业:在哀悼中还要等待救赎,在哀悼的叹息中歌咏不可能的救赎。因此,我们会发现,一对鞋子,在画面上,如同双眼在凝视我们,这是反向凝视的发生,这是死后余存生命的显现。一对鞋子,如同两滴泪水,这黑夜中的盲者在叹息,因此这是盲人们在黑夜中摸索时留下的脚步,绘画不就是把我们变成盲者的艺术?哀悼者不就是在哭泣中变成了盲者?绘画不就是泪水的见证?

这些鞋子不仅仅是日常之物。仔细观看其形态,有时候如同素描的速写,有时候变形为禅堂里的鞋——精神修炼者的凝结形态,有着禅意的简洁,有着含蓄的余味,有时候还有着图像内在的精神变形——一对对鞋子带着自身的苦涩感,一只与另一只有着内在的自身对话。这些在说话的鞋子带着不同的表情,带着在人世的匆匆面容,这也是“道之容颜”,它们在此徘徊,有着眷念与回眸,不愿意离开,但又似乎已经入土,只是无意义的残留物,或者看起来如同静物画,让我们想到海德格尔思考过的梵高的鞋,那暗示着农妇的辛劳与大地的馈赠的无所用的鞋,那真理发生到艺术品的条件,世界与大地的争执带来的裂隙。

杨键的“空鞋”无疑进入了人类精神深邃谱系的内在歌咏。这些鞋子有着诗人艺术家个人身体的投影,如同八大山人的画花鸟,一种怨怒,一种对抗,在鞋子的表情中隐约可见,这些鞋子在说话,如同大地的嘴唇。这也是策兰所言的“可歌咏的剩余”,这些鞋子在彼此交谈,黑与白,黑与黑,白与白,有着对峙,这黑白灰的低吟,需要我们用心来倾听,以眼睛来倾听。

一对对鞋子在黑白对比上,活化了中国传统水墨的精髓。鞋子的形态以宿墨和焦墨勾勒,带有屋漏痕的笔痕,这是诗人以时间的灰烬在书写,滞涩的笔痕对应着内心的苦涩与悲凉,而空白余留则暗示脚的缺席,但也意味着给予一个到来者——请穿上这供奉出来的一双鞋,给人世间那一个个孤苦的旅行者,给那到来的客人们,这是诗意的友善。这不再是传统的留白,而是让此空性给出一个拯救的机会,苦涩与希望在黑白之间得到了转化。

《明天醒来我会在哪只鞋子里》——年轻的诗人海子曾经写过这首很凄美的诗,是的,在渡过时代的漫漫长夜之后,我们会在哪一只或哪一双鞋子里醒来?杨键的“空鞋系列”会给予每一位到来的观看者一次自我沉思与冥想的机会,会给予孤独的过客们一个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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